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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伊斯·比约德《镜舞》--中国数字科技馆 w2024-12-18

  洛伊斯·比约德,1949年出生于美国俄亥俄州,世界著名科幻作家之一,她迄今共获得三次星云奖,六次雨果奖。而四夺雨果奖优秀长篇,也使她追平了海因莱因的获奖记录。

  比约德九岁起开始阅读科幻小说,浓厚的兴趣一直延续到她的大学时代。成为小说家之前,比约德曾沉迷于生物学,在1985年发表处女作《以物易物》后,很快就凭借中篇小说《哀悼的群山》荣获1989年的星云奖。

  比约德的小说文笔流畅,心理活动描写细腻,以不同寻常的人物设置、紧张刺激的情节著称;其代表作“迈尔斯系列”目前已出版到第十七部。该系列以其恢弘庞大的时代背景,个性鲜明的各色人物,风波诡谲的阴谋斗争被誉为重新定义太空歌剧这一科幻题材的标杆之作。

  迈尔斯的克隆人弟弟马克冒充迈尔斯,率领一支雇佣军队对巴罗普乔的克隆人教养院发动了突袭。迈尔斯在营救马克时不幸中弹,尸体不知去向。懊恼自责的马克在迈尔斯父母的安慰和支持下,踏上了寻找迈尔斯的征程。但是,当他终于找到接受了复活治疗的迈尔斯时,却再次落入了巴罗普乔的陷阱之中……

  马克能否走出作为迈尔斯克隆人的阴影?迈尔斯能否迎接来自马克的挑战?是相互竞争,还是携手合作?如镜像般相似的一对兄弟,究竟谁才是更出色的舞者?《镜舞》将给出答案。

  《镜舞》对第一次接触比约德的读者来说是非常合适的入门读物。——美国科幻杂志《阿西莫夫》

  机智、富有魅力、不屈不挠的迈尔斯改变了军事科幻和太空歌剧的面貌,使它更加精美,让人欲罢不能。——美国《科幻评论》

  埃斯科巴最大的商业运输中转站的旅客大厅里,排列着一长串通信舱。舱门是玻璃的,被彩虹一样的光分割成一个个斜纹格。显然,这是根据某个人的装饰理念而设计的。这些方格被有意排列得参差错落,映出的镜像也就成了一块块碎片。一个矮小的、身穿灰白两色军服的男人,冲着镜子里自己那四分五裂的身影皱了皱眉头。

  他的镜像也冲他皱了皱眉头。这身没有一点标记的雇佣军军官便服套装——短上衣和塞进高帮靴子里的便装裤——看上去无可挑剔。他开始审视军服里面自己的身体。一个挺直了身体的、侏儒般的小矮人,驼背、短脖子、大头。他这个矮小身体的上上下下,就没有留下任何疏忽或漏洞,所有的地方都被精心整修过:黑头发修剪得非常整齐,黑眉毛下面的灰色眼睛加深了颜色,身体的各个细小的部位也都修正过了。他恨这个身体。

  那扇玻璃镜门终于滑动开来,一个女人走出通信舱。她身穿柔软的紧身束腰上衣和飘垂的裤子。一个时髦的、由贵重的电子仪器构成的武装带,穿过一条饰有珠宝的链子,优雅地悬挂在她的身体上,展示出她的身份。一看见他,她立刻停下了脚步;在他那怒气冲冲的瞪视下,她顿时显出畏惧的神色,然后她努力镇定自己,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嘟哝着说:“请原谅……我很抱歉……”

  他缓慢地咧了咧嘴,挤出一个似是而非的微笑,嗓子里发出一些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这仅仅是为了与她侧身而过时显示一点起码的礼貌。然后他按动开关重新把门关上,使自己避开别人的视线。终于能独自一人待一会儿了,即使是在像这样一个狭窄的通信舱里,这也是最后一次独处的机会了。那个女人令人厌恶的香水味还滞留在空气里,那种香气里还混杂着一股通信站特有的气味:回收再使用的空气、食品、身体、气压、塑料、金属和清洁剂等发出的气味。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坐下来,把自己的手平放在狭小的控制台面上,努力让它们停止颤抖。

  他并不完全是独自一人。这里又有一面该死的镜子,它是为了方便一些顾客,使他们可以在被全息图像设备传输出自己的外貌之前先自我审视一番。他那双带着黑眼圈的眼睛从镜子里幸灾乐祸地瞪了“他”一眼。他把自己口袋里的东西全部倒到柜台上。他所有的东西所占据的空间只比他自己的两只手掌稍稍大一点儿。他开始再一次清点这么多东西,好像再数一次能够改变它们的数目似的……

  一个还剩三百贝塔元的信用卡:一个人可以用这些钱在这个轨道航空站上很好地生活一个星期,或者在下面的星球上精打细算地生活上好几个月。三个假身份卡,没有一个显示他现在的身份,也没有一个显示他过去的身份。一把普通的小塑料梳子,一个数据集成块,就这些了。他把除了信用卡之外的所有东西重新放进不同的口袋里,东西放完了,空口袋还有剩余。然后他对自己不满地嘟哝起来:你至少应该带上你自己的牙刷吧……现在想起来已经太晚了。

  接下来的事情更糟了。在通过身份审查之前,他神情紧张地坐在那儿,感到一阵恐慌。得了,你以前干过这个,现在你能行的。他把信用卡塞进那个缝隙里,然后敲打出事先认真记住的密码。他强迫自己再一次看了看镜子,努力使自己显得似乎漫不经心的样子。在他所有的练习中,他从来就没露出过现在这样的笑容。尽管如此,他还是痛恨这个笑容。

  图像显示屏被激活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在上面显示了出来。她穿着灰白两色的军服,同他自己穿的一样,但是,她的军服上标有军衔和身份牌。她清脆地说道:“通信军官赫勒尔德,胜利号,登达立自由……公司。”

  “内史密斯将军,你回来了!长官!”即使在这个全息图像显示屏上也可以感受到,她那挺直的身姿和灿烂的笑容焕发起一阵喜悦和兴奋。这使他仿佛受到重重的一击,“有啥状况?我们会很快出发吗?”

  “在恰当的时候……赫勒尔德中尉。”(赫勒尔德)这一个名字对一个通信军官来说正合适1。他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内史密斯将军是应该微笑的,这是毫无疑问的,“在恰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的。现在给我在轨道中转站安排一个接应。”

  “埃斯科巴颁发的一个人员通行证,还有……”她转过身去,过了一会儿说,“二十分钟之后,在E17进站对接口将有人等候你。”

  “很好。”他从这个大厅去航空站的那一边大约正需要二十分钟。他应该再同赫勒尔德中尉进行一点私下的交谈吗?她认识他,她与他熟悉到什么程度?他目前在这里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是一种冒险,可能暴露他的无知或者错误。犯错误是要受到惩罚的。他的贝塔语口音是不是正确?他恨这些焦虑,他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恐惧。“我希望直接被送到羚羊号上去。”

  难道内史密斯将军喜欢不时地搞一些突击检查吗?得了,这次不是时候。“是的,请通知他。告诉他们做好出航的准备。”

  “是的,中尉。”这句话是用贝塔语无可挑剔的、不耐烦的神气慢腾腾地说出来的。看到她明显地变得拘谨起来之后,他暗暗地庆贺自己的成功。这句话很有效地暗示了对她的批评,批评她没有遵守保密纪律或者行为失态,或者两者兼有,目的是阻止她提出更多的危险问题。

  “内史密斯,完毕。”他切断了线路。她在显示屏的一阵闪烁中消失了,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内史密斯将军,迈尔斯·内史密斯。他现在又必须对这些称呼做出恰当的反应了,即使在睡梦里也不能忘记。暂时把那个弗·科西根勋爵完全丢到一边去吧;扮演好这个人的内史密斯身份就已经够困难的了。常规问题。你的名字是什么?迈尔斯,迈尔斯,迈尔斯。

  一阵突如其来的绝望和愤怒使得他眼前一片漆黑。他眨了眨眼,恢复了视觉,并且试图使自己镇定下来。我的名字是由我的意愿所决定的。现在我就想要成为迈尔斯·内史密斯。

  他离开了那个通信舱,然后大踏步地走过大厅,两条短腿不停地摆动着,使得过往的行人吃惊地注视起他来。看啊,迈尔斯。看啊,迈尔斯在跑。看啊,他还真像那么回事。他一直往前走,没有任何人妨碍他。

  他弯腰走进那间安排好的人员太空舱,这是一格四人座的小型航空飞行器,舱门上的传感器刚刚显出绿色并开始闪烁,门就自动打开了。他进去之后,立即按动开关把舱门重新关上。这个太空舱太小了,无法携带重力舱。他从座位上空飘浮过去,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安置到那个飞行员旁边的座位上。这个飞行员身穿登达立统一的灰色技术员工作服。

  当他正在系安全带的时候,那个飞行员微笑着向他敬了一个礼。从别的方面来看,这是一个比较理智的成年男子,但是他的面部神情与那个通信军官赫勒尔德一样:非常激动、全神贯注、热切地关注着他,就好像他的乘客马上就要从自己的口袋里变出什么宝物来。

  当太空舱顺利地脱离航空站的控制并掉转方向,他转过头往舱外望去,只看见他们正从航空站里往浩渺的太空飞去。导航总控制台的各色交通指示灯以惊人的速度变换着,根据它们的指引,那个飞行员敏捷地穿梭航行起来。

  “很高兴看到你回来了,将军。”当航道宽畅之后,这个飞行员说,“有啥状况吗?”

  从这个飞行员那非常礼貌的语气来看,他应该没什么危险。他仅仅是迈尔斯的一个普通战友,不是他的某个亲密的老朋友,也不是更糟糕的,他的某个老情人。他试图回避对方的问题,说:“到时候你会及时得到通知的。”他竭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而且亲切,但是又不需要提起对方的姓名和军衔。

  这个飞行员发出一声好奇的感叹:“啊!”然后开始傻笑起来,显然感到满意了。

  面带平静的微笑,他往座椅背上一靠。那个巨大的航空中转站被他们越来越远地抛到身后去了,它开始变得像某个顽皮小孩的玩具,然后成了几点闪烁的亮光。“请原谅,我有点疲倦了。”他更深地缩进座位里,闭上了眼睛,“到我们进站的时候,请叫醒我,如果我睡着了的话。”

  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以示回答,然后假装打起瞌睡来。当他遇见某个把他当作“内史密斯”的人,他能够立刻察觉出来。他们总是面带同样一种愚蠢的、紧张与兴奋交织的神情。他们不都是崇拜者,他也遇见过内史密斯的敌人,但是,无论是崇拜还是仇恨,这些人都对他有一种强烈的反应。好像他们突然受到了某种刺激,从而展现出比他们平时强烈十倍以上的活力。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怎样使得这些人像那样突然焕发出光芒的?即使内史密斯确实是一个精力极端旺盛的家伙,那他又是怎样使这种活力感染到他人的呢?

  那些没有把他当作内史密斯的陌生人在遇见他的时候,从来也没有像那样对待过他。他们或者是漠然而有礼貌的,或者是漠然又粗鲁的,或者单纯地是漠然的、亲密的或冷淡的。对他那稍微有些畸形的身体,明显地不正常的四英尺九英寸的身高,他们都暗暗地感到不舒服,或者显露出某种特别小心谨慎的神情。

  他的怨恨使得他的双眼闪动着愤怒和痛苦。所有这一切该死的英雄崇拜或者其他的种种反应,都是冲着内史密斯来的,都是内史密斯的,不是我的……从来就没有人这样对待过我……

  想到即将面对的困难,一种恐惧淹没了他心中的痛苦。贝尔·索恩,羚羊号航空军舰的舰长肯定不是一般的对手。它是内史密斯的朋友、他的舰队的高级军官和他的贝塔同乡,不错,与它见面一定是一个艰巨的考验。而且索恩已经知道克隆人的存在,两年前在地球上,他们已在一阵混乱中见过了。虽然他们从没有面对面地遭遇过,但是一个在其他的登达立人看来不值一提的小错误,很可能就会引起索恩的疑心和联想……

  即使连他们之间仅有的那一点差别,内史密斯也从他这里盗窃了去。那个雇佣军司令官现在总是公开地谎称他自己是一个克隆人。这是一个超级谎言,可以掩饰他的另一种身份,他的另一种生活。你有两种生活,他对他不在场的敌人无声地说,我一种也没有。我是一个真正的克隆人,该死的,难道我连这样一种独特身份也不能拥有吗?你一定要拿走一切吗?

  不,还是想点愉快的事情吧。他能对付索恩。只要他不遇见那个可怕的奎因,那个贴身保镖和情人奎因,就没问题。他在地球上曾经撞见过奎因,他糊弄过她一次,整整一个上午。但是不会有第二次了,他不认为会有第二次。不过现在奎因正陪着真正的迈尔斯·内史密斯,像粘胶一样粘着他呢。所以不会有见到她的危险。这次旅行不会有什么老情人了。

  到目前为止,他还从来没有过情人。也许,不应该把这个也怪罪到内史密斯头上。因为在他生命的前二十年里,他其实就是一个囚犯,虽然他自己当时没意识到这一点。过去这两年……这两年是一连串的灾难,他痛苦地承认。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他不愿意再往远处想了。再也没其他机会了。这一次一定要成功。

  他身边的飞行员动了动,于是他把眼睛睁开一点,看到对方拉下了减速器。他们正飞向羚羊号。它从一个小点,变成一个模型,最后显露出一个宇宙飞船的模样。这艘轻型飞船上有二十名宇航员,外加压货人和一小队警卫队员。相对于它的型号来说,它的动力装置非常强,是一艘典型的战舰。它看起来敏捷、轻快,是一艘很好的飞船,飞起来潇洒极了。简直完美无缺。虽然他心情不佳,看到这艘飞船时,还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赞赏的神情。现在是我获取、你奉献的时候了,内史密斯。

  那个飞行员显然感觉到他正在欣赏羚羊号,他把他们乘坐的小航空飞行器尽可能悄悄地停靠在控制架上,动作非常轻盈,干脆利落。“需要我等候吗,长官?”

  在他的乘客下飞行器之前,飞行员一面赶紧调整航道,一面冲着他再一次敬礼并自豪而傻气地笑了笑。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并回了一个礼,然后抓住舱盖上的把手,跳进羚羊号上的重力场。

  他差一点被一条货物装载轨道绊倒。在他的身后,那个飞行员已经关好舱门,并掉转航向准备回到他的出发地,可能是旗舰胜利号。他抬头往上看——总是往上看——看见一个等候在这里的登达立军官的脸,这张脸在此之前他只在全息图像上研究过。

  贝尔·索恩舰长是一个两性同体的贝塔人,这个种族是早年的一次人类遗传学和社会工程学实验的成果,这次实验仅仅是成功地创造了另一个少数种族。索恩光滑的面容两旁覆盖着一些柔软的棕色头发,它们修剪成不长也不短的式样,恐怕任何男人或女人都不会喜欢这样的发式。它的制服上衣敞开着,从内衣里露出的一部分显然是女性的。那条灰色的登达立制服裤子非常宽松,能很好地掩盖它两条大腿间隆起的部位。一些人认为两性同体人非常令人恶心,而他只是觉得索恩的这个特别之处很不协调。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之后,他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这个两性同体人容光焕发,散发出一种“我-爱-内史密斯”的神情,这令他非常不安。当他对这个羚羊号舰长回军礼的时候,他的勇气似乎大大受挫。

  他正要设法挤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这个两性同体人突然走上前来拥抱他。他感到一阵惊恐,勉强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发出尖叫或大打出手。他温顺地忍受了这个拥抱,没有显露出特别的紧张,然后他凭着意志力顺利地念出了早已经排演好的一些台词。它要来亲吻我吗?

  这个两性同体人与他之间只有一臂之距,它的双手亲密地放在他的双肩上,不过,还好,它并没有亲吻他。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索恩仰起头,嘴唇翘起来,显出一种困惑的神情。“怎么啦,迈尔斯?”

  直呼名字,不带姓?“抱歉,贝尔。我只是有一点儿累。我们可以立刻开始工作吗?”

  “不……你在需要的时候再对他们传达吧。”他是故意这样安排的,为了尽可能减少与其他登达立人接触。

  这个两性同体人跟在他后面来到走廊上。因为不知道下面该怎么走,他就转过身来,做出非常礼貌和谦让的样子,等着索恩走到前面去。他跟着这个登达立军官走过几个拐弯,然后又上了一层楼。这艘飞船的内部不像他期望的那样结构紧凑。他留心记住每一条道路。内史密斯是应该非常熟悉这艘飞船的。

  羚羊号舰长的舱房是一个整齐的小房间,颇有军人风格,在许多壁橱之外,没有任何个人的特色。但是,索恩打开了其中的一个壁橱,竟然拿出一套古色古香的陶器茶具和各种小茶叶罐,罐子里装的是各种各样的茶叶,它们的产地既有地球,也有其他星球。这些茶具和茶叶罐都包裹在特制的泡沫袋子里,以防被损坏。“什么茶?”索恩问道,它的手停留在各种茶叶罐的上空。

  “你大概已经猜到了吧,我发誓这些天要把你训练得更大胆一些。”索恩转过头,冲着他奇怪地笑了笑——这是一句有潜在含义的双关语吗?忙了一会,索恩把一套精致的茶杯和茶托放在桌子上,靠近他的胳膊旁。他拿起来小心翼翼地尝了尝。这时,索恩拿过另一把椅子,把它固定在桌子的另一边,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然后心满意足地哼了哼,也坐了下来。

  他暗暗感到庆幸,这种热的、琥珀色的液体味道还不错,除了有点涩。糖?这个登达立人一定会把糖放在桌子上,如果内史密斯喝茶要加糖的话。索恩不会在阴险地考验他吧?既然这样,就不要糖了。

  喝茶的雇佣兵们。如果与墙上展示的那些武器(不,应该称它为一个流动的武器库)相比较,他们喝的这种饮料实在是没有任何危险性可言。那里有一对震荡枪,一枝针弹枪,一枝等离子弧光枪,一把闪亮的铁弓箭,还有悬挂在一个武装带上的各色催泪弹。索恩应该是很称职的。如果这一点没有问题的话,他也不会在乎它喜欢喝什么东西的。

  “你一直在做秘密调查。我猜想这一次你一定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有趣的东西,是不是?”在一阵沉默之后,索恩问道。

  “是的,这次特使团指派的任务很有趣。”他非常希望这正是索恩话中所指的事情。这个两性同体人点点头,然后抬起眉毛以示进一步的询问,“这不过是一个小行动。根本不是我们希望的那种大事件——”

  他抹了抹嘴唇,一个典型的内史密斯动作。“我们计划袭击巴罗普乔王朝在杰克逊联邦上的克隆人教养院。清除它。”

  索恩本来正跷着二郎腿坐着,现在“砰”的一声站了起来。“杀了他们?”它吃惊地问。

  “哦,哎哟,”索恩看起来显然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要杀了他们呢——他们毕竟是一些孩子。尽管是一些克隆人。”

  “一点儿也不错。”他吃惊地发现自己发出了一个真正的微笑,“我……很高兴你这么想。”

  “还能怎么想?”索恩耸耸肩说,“克隆人换脑生意确实是巴罗普乔王朝所提供的商业服务中最荒诞、最恶心的一种了,除非有更糟糕的我还不知道。”

  “我同意你的观点。”他往后仰靠到椅子上,设法掩饰住自己的惊讶,他没有想到索恩居然不假思索地完全赞同他的计划。索恩是认真的吗?他自己倒是亲身体验了杰克逊联邦的克隆人生意背后的恐怖,对它再了解不过了。他亲身经历了一切。但是他从未期望过那些没有亲身体验的人能够以同样的眼光来看待它。

  严格说来,巴罗普乔王朝的特殊之处并不是克隆人,而是它的不道德的商业活动,或者准确地说,是它的生命延长买卖,而且这种买卖利润特别高。人们为延长自己的生命什么样的价钱不愿意付出呢?它的市场也非常大。巴罗普乔王朝提供的这项有偿服务,从医学上看非常大胆,技术还不完善……那些有钱的、残忍的、(当然他必须承认,也是)拥有异常冷静的前瞻能力的顾客,在手术中可能会突然死亡。

  虽然这项买卖中最关键的那场外科手术的程序惊人地复杂,其他的安排却很简单。首先用顾客的生殖细胞在一个子宫复制器里培植出一个克隆人来,然后在巴罗普乔王朝的教养院里把这个克隆人养大,他们过的是一种受到精心照料的孤儿生活。毕竟,这些克隆人是很值钱的,他们的身体状况和健康情况极其重要。最后,当适当的时机来临时,他们就会被拆卸了重新组装。在一场成功率远远低于百分之百的外科手术中,克隆人原身的大脑从一个衰老的、不健康的身体里,被移植到他的复制体之中,这个复制体(即克隆人)此时正充满青春活力。克隆人自己的大脑就被作为手术中产生的垃圾给处理掉了。

  这种买卖在蠕虫洞星系里是非法的,只有在杰克逊联邦是一个例外。那些统治这个星球的罪恶的王朝都不觉得它有什么不好。它使他们获得了某种垄断权,并且形成了一个相当稳定的高利润商业行当。

  根据他的观察,外界对于这件事的态度是“眼不见,心不烦”。所以,索恩眼睛里闪现的同情和正义的愤怒促使他产生了一种近乎痛苦的感动,这种痛苦很久以来是如此麻木,以至于他根本就察觉不到它的存在。而且,他吃惊地意识到,他差一点就热泪盈眶了。这可能是一个圈套。他用力吐了一口气,又一个典型的内史密斯动作。

  索恩紧锁眉头陷入了沉思。“你确定我们应该使用羚羊号吗?我上次听说,瑞瓦尔男爵还活着,它一定会引起他的注意。”

  瑞瓦尔王朝是巴罗普乔王朝在医务方面的一个小小的竞争对手。它的特长是采用遗传工程技术或外科技术制造人类,这些人类可以用于任何目的,包括性服务,他们实际上是一些根据顾客要求定做出来的奴隶。他认为这是邪恶的,但比利用克隆人技术来进行谋杀要好一些。可羚羊号与瑞瓦尔男爵有什么关系,他就摸不着头脑了。让索恩去担心吧。也许这个两性同体人以后会透露更多的关于这个问题的信息。他提醒自己,应该抓住机会回到飞船的计划上来。

  “希望我们能做到。”索恩非常赞同。它迟疑了一下,沉思着,又喝了一口茶,“喏,尽管确实早就该治理杰克逊联邦了,最好是彻底把它解决了,但是,我猜想我们这次行动并非仅仅是出于同情心。那么,唔,这次计划背后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已经为这个问题准备了一个现成的回答。“事实上,只有一个克隆人,或者说,这个克隆人的原身,是我们的顾主感兴趣的。其余的都是做掩护的。在巴罗普乔王朝的顾客之中,有些人有很多敌人。他们不会知道究竟是谁发起了这场袭击。这使我们的顾主的身份不至于暴露,而保守这个秘密对于他们很重要。”

  “我们是不是最好知道我们的目标究竟是哪个克隆人,以防意外事件发生?如果我们的顾客希望它是活的——如果真正的目标其实是那个出钱培植它的老家伙的话,他们是否关心这个克隆人的死活?”

  “他们关心这一点。必须是活的。但是……为了便于操作,就让我们假定所有的克隆人都是我们的目标吧。”

  索恩点点头表示默认。“我没有意见。”这个两性同体人的眼睛里闪烁着极大的热情。它突然用拳头击掌,发出巨大的声响,吓了他一跳,“是该同这些杰克逊混蛋较量较量了!啊,这一定会很有意思!”它张大嘴巴,发出令人吃惊的大笑,“我们在杰克逊联邦上有多少援助力量?安全网络如何?”

  “我有很多关于那个教养院的内部信息,一旦我们出发之后,我会给你做一些简单介绍的。好了,贝尔,通常在这种时候,你是不需要我告诉你该怎么做的,我相信你。你来做一个行动策划吧,我将审查最后的方案。”

  “巴罗普乔大约平均每星期做一次移植手术,一年五十个。克隆人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年里,全部被迁移到一个靠近王朝总部的机构里。我想从那里把为整个一年的移植手术提供材料的所有克隆人都带走。大约五十或六十个。”

  “越快越好。每耽搁一个星期就会损耗一个无辜的生命。”他已经用这种方式计算出了过去两年时间的耽搁所造成的损失。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浪费了一百条生命。从地球到埃斯科巴这段旅程花费了他一千贝塔元和四个克隆人的生命(即四周时间)。

  “我知道了。”索恩忧郁地说。然后站起来,把茶杯放到一边。它把椅子移到总控制台附近,“那个孩子已经被挑选出来做手术了,是不是?”

  他毫不迟疑地把自己的手掌平放在那个传感器上。让他惊诧的是,那个红色的未识别信号闪个不停。不!它应该是对的,它应该是——

  “该死的机器。”索恩把传感器一角在桌子上轻轻地敲了敲,“不要捣乱。再试一次。”

  这一次,他把自己的手掌稍有些弯曲地放在上面,计算机分析了这个新信息之后,宣布他可以被接受并受到保护。他那猛烈地跳动着的心宽舒了下来。

  索恩敲进更多的信息,并且转过头来说:“这次行动你不请求任何武装小分队的协助吗?”

  “不。”他机械地应和着,“继续吧。”他必须离开这里,必须在自己快承受不了这个伪装的压力之前离开,以免毁了到目前为止的良好的开端。

  “我来看看……”这个两性同体人在一个闪烁不定的、复杂的数据阅读器上查看了一下,这个阅读器显示在连接着中央控制系统的图像感光片上,“你房间的掌纹锁仍然为你保留着。快去吧,你看起来疲惫不堪。那里一切正常。”

  索恩的眼睛吃惊地睁大了。“真的啊。”它的笑容不可思议地变得夸张了起来,“这太糟糕了。”但是它的声音里并没有流露出一丝失望的情绪。她们之间有某种竞争的关系?为了什么?

  “让胜利号把我的装备传送过来。”他命令道。对,再授权一次偷窃行动,授权把他的一切都偷窃过来。“还有……方便的时候让人送一份食物到我的舱房去。”

  “好的。”索恩坚定地点点头表示它的承诺,“顺便说一句,我很高兴看到你现在食欲好了一些,即使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很好,继续保持住。你要知道,我们很为你担心。”

  食欲好了些,见鬼去吧。长着这么矮小的身体,想减轻体重曾经是一场多么艰难的战斗啊。仅仅为了重新穿上内史密斯的制服,他就已经整整饿了三个月了。他现在穿的这套制服是他两年前偷来的。对他的原身(即内史密斯)的另一股憎恶之情涌上他的心头。他退出房间之前,随意地行了一个礼,相信这会鼓励索恩继续工作而不要来纠缠他。

  无另外的办法,现在只能一个门一个门地试,直到哪个舱房的门打开为止了。他希望不要有任何登达立人在这个时候出来。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舱房,就是那个两性同体人的舱房正对面的那间。这一次,当他用手掌触及那个传感垫时,门自动地滑开来,没有出现任何错误信号。

  这个舱房几乎与索恩的一样,也是一个小房间,就是东西少一些。他查看了壁橱,发现大多数是空的,不过在其中的一个壁橱里,他发现了一套工作服和一件外套,都是他能穿的尺寸。在这个舱房整洁的盥洗室里剩有一套用过的日常用品,包括一枝牙刷,他的嘴唇翘起来,发出一种自我嘲笑的声音。从墙上展开下来的折叠床收拾得很整齐,看上去非常诱人,他几乎要昏倒在上面了。

  我开始行动了,我做到了。登达立人已经接受了他,用同样愚蠢的、盲目信任的方式接受了他的命令。现在他必须做的就是不要弄砸了这一切。最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了。

  他简单地冲了一个淋浴。就在他穿上内史密斯的裤子的时候,他要的食物送来了。衣衫不整正好使他有理由把那个端盘子的、热情的登达立人迅速地打发走了。他发现那些盖子底下的食物都是真正上好的东西,而不是什么配给品。大块的烤牛排,非常新鲜的素菜,纯正的咖啡,食物的冷热都恰到好处,而且都根据内史密斯的爱好,漂亮地分割成一小份一小份的。甚至还有冰激凌。他发现这些食物都符合他的原身的喜好。他再一次感到气馁,因为他发现,这些他根本就不认识的人居然在任何方面都试图迎合他,即使在这样比较细小的事情上也如此。军衔高确实有它的特权,但是这样也太荒诞了。

  尽管很压抑,他还是把所有的东西都吃掉了。正当他感到纳闷儿,不知道那些填塞在盘子上所有空隙处的、绿色的、毛茸茸的东西是否也可以吃的时候,舱房的蜂鸣器又响了起来。

  “是的,长官。这一次你不需要一个勤务员吗?”这个士兵诱人的表情告诉他,在她与内史密斯的关系中,谁更主动。

  “谢谢你,下士。”他的声音里泄露出他的气恼,幸运的是,这压制住了那个下士的热情。这个登达立人从气垫上卸下箱子,带着羞涩的微笑离开了,这个笑容似乎在说,嗨,你不应该责备我,我只是想试一试。

  他也微微地对她笑了笑。当门关上之后,他立刻就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箱子上了。他弹开了那些锁,犹豫了起来,他为自己的急切心情感到困惑。这大概很像得到一个生日礼物,他还从来没有收到过生日礼物呢。那么,让我们来弥补失去的时间吧。

  第一个箱子里是衣服,比他迄今为止拥有的全部衣服都要多。其中有一些工作服、军便装、军礼服——他拿起那件灰色丝绒上衣,看着那些闪亮的银纽扣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靴子、皮鞋、拖鞋、睡衣裤,都是合适且最简便的。还有一些便衣服装,大约八到十套,大都是地球上的或银河系的风格,符合社交水准。一套红丝绸的埃斯科巴商业服装,一件贝拉亚准军服式紧身上衣和一条绲边裤,一条贝塔围裙和拖鞋,一件粗糙的上衣、衬衣和裤子,它们适合给任何一个不走运的航站工人穿。还有大量的内衣。有些服装上配置了三种不同的时间表和内置的通讯设施。还有其他的、各种各样的奇妙服装……

  他转向第二个箱子,打开一看,大吃一惊。太空盔甲。这是一套全副武装的攻击型太空盔甲,有能量和生命必需品配备以及武器装卸配置。大小正合他的尺寸。它装在箱子里,发射出强烈的光芒。它的气味令他震惊,完全是为战争的气味,混杂着金属、塑料、能源、化学物质……以及往昔的汗水等等气味。他从没有穿过太空盔甲,虽然他曾经在全息图像上非常仔细地研究过它。这是一个不祥的东西,一套致命的盔甲……

  他把它全部拿出来,整齐地排放在地板上。奇怪的斑痕、伤疤和补丁遍布闪亮的衣服表面。是什么样的武器、什么样的攻击,具有这么大的威力,在这件金属盔甲上留下了这些印记?又是什么样的敌人发出的炮火?他用手指抚摸着这些疤痕,意识到,每一个伤疤都可能是致命的。这里没有一点虚假的成分。

  这真令人不安。不。他制止了自己的那种由于不自信而产生的冷颤。如果他能做到,我也能做到。当他把它们重新装进箱子里时,他试图不去理会那些疤痕和神秘的破损之处。曾经沾在上面的是血?排泄物?烧伤的痕迹?油迹?不管怎样,现在它已经被清洗干净了,像新的一样,没有一点这类气味了。

  第三个箱子比第二个小一些,装了一套一般场合使用的盔甲,没有内置的武器装备,它不是为太空战争准备的,而是为了那些在普通气压、温度和环境下进行的一般战斗所准备的。它最吸引人之处是那个光滑的、可以通过耳麦下达命令的硬膜头盔,它配备了一个内置遥感勘测器,一个图像放映机安放在前额上方,它能够在指挥官的眼前随时展示任何数据。他把头盔放在台子上,准备随后再仔细地研究它,然后把其他的东西都放回原处。

  当他把所有衣服在舱房的壁橱和抽屉里安置好之后,他开始后悔当初不该那么草率地把那个勤务兵轰走的。他倒在床上,关了灯。等他再醒来时,他应该已经走上去杰克逊联邦的路途了……

  他刚开始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舱房的通信网发出了呼叫。他蹒跚着去回话,口中嘟囔着,用一种睡意蒙眬的声音说出一些勉强连贯的词语:“我是内史密斯。”

  他赶紧重新穿上制服裤子,挑选了一个有军衔标志的上衣,并且迅速地在舱房的通信控制台上查询了一下这个飞船的内部构造和部署情况。

  装卸舱里有十二个身穿灰色保护色的飞行服男女队员,舱房里还有大量装备和给养。轻便型的和重型的武器对称地排列在不同的地方。那些雇佣兵有的站着,有的坐着,吵吵闹闹的,说话的声音既大又粗鲁,不时地爆发出尖叫和大笑。他们都身材高大,体能惊人,他们相互碰撞着,一方面是为了嬉戏,一方面也是为了找一个大声喧哗的理由。他们把刀子或其他的私人武器悬挂在腰带上、手枪套或子弹带上,看上去非常吓人。他们的面貌粗犷,充满野性。他镇定住自己,挺直了身体,然后走到他们中间。

  顿时情况就发生了变化。“敬礼!”有人高声叫了起来,随后所有的人都面表情严肃地自动排成整齐而肃静的两队,他们的装备都放在自己的脚下。这似乎比刚才的喧闹更吓人。

  他微微一笑,往前走了上去,假装查看每一个人。就在这时,一件非常沉重的行李袋从舱房外面飞进来了,重重地落在地板上,然后,第十三位队员挤了进来,立正,向他敬礼。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感到一阵恐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睛瞪着面前的那个闪亮的皮带扣,然后,他抬起头并努力伸长脖子。这个畸形的家伙有八英尺高。他觉得,它的巨大的身躯散发出的力量,就好像一股热浪,但是它的面容却令人恐惧:茶褐色的黄眼睛,就像狼的眼睛一样,扭曲的、向上翘起来的猩红色嘴唇之间露出又长又白的尖牙齿。它的两只大手带有爪子,厚实有力,顶端锋利,还镀上了一层瓷釉和猩红色的擦亮剂……他的目光又回到这个怪物的脸上。它的眼睛周围画着淡淡的金色眼影,颊骨上还相应地贴了一些小小的、装饰性的、金色的金属亮片。红褐色的头发向后精心地梳理成一条辫子。尽管穿着宽松的灰色飞行服,但是皮带扎得很紧,所以也能显出一些体形来。这东西是一个女性?

  “谢谢你——”自己的声音显得又小又沙哑,他咳嗽几声清了清喉咙,“谢谢你,就这样吧,一切听从索恩舰长的安排,你们可以退下了。”他们还是直挺着身子听他说话,他不得不重复自己的命令,“解散!”

  他们毫无秩序地分散开来,或者是按照他们特有的某种秩序分散开了。那个怪物军士踌躇了一下之后,向他走过来。他夹紧双膝,以阻止自己从它——她身边逃走……

  她降低了自己的声音。“谢谢你挑选我们绿色小组,迈尔斯,我想这意味着你给我们大家带来了一次真正的战斗机会。”

  又是直呼其名?“索恩舰长在途中将会布置一切。这是……一个具有挑战性的任务。”那么这就是负责这次行动的军士了?

  “奎因上校负责具体安排,同平时一样,是不是?”她抬起毛茸茸的眉毛冲着他问道。

  他发现她那金色的眼睛瞪大了,连瞳孔也扩大了。她的嘴唇翻上去,露出更多的尖牙齿,他恐惧地发现这就是她的笑容,她笑得很奇怪,让他想起索恩听到这同一个消息的时候的反应。

  她向四周看了看,这个区间船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呵?”她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好像猫在高兴地叫,“那么,我随时都可以做你的贴身侍卫,亲爱的,给我一个信号就可以了。”

  她弯下腰来,她的嘴唇动了起来,那猩红色的爪子抓住了他的肩膀——他一时产生了一种幻觉,觉得她像是要卸了他的头,剥了皮,吃掉他——然后,她的嘴贴上了他的嘴唇。他突然感到窒息,两眼发黑,几乎晕倒,幸好她及时直起了身子来。她奇怪地瞪了他一眼,眼睛中流露出一种受到了伤害的神情。“迈尔斯,你怎么啦?”

  那只是一个吻。我的老天啊。“没什么,”他设法控制住自己,“我……生病了。我或许应该卧床休息,但是我必须来见见大家。”

  她看上去非常吃惊。“我说你确实应该卧床休息——你浑身颤抖!简直站都站不住了。来,让我扶你去病区。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家伙!”

  “不!我很好。我是说,我已经看过医生了。我只是需要休息,休息休息就会好起来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转过身去,她在他的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他咬紧牙关忍住了,然后听见她说:“至少你现在胃口好了一些。照顾好自己啊!”

  他背着身体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逃走了。难道这就是军队里的同志之情?是一个军士对她的崇拜者的表示?他认为不应该是这样的。这应该是一种亲密的表示。内史密斯,你这个该死的疯子混蛋,你在闲暇时间里究竟都干了些什么?我不认为你有任何闲暇。你一定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自暴自弃的疯子,假如你真的跟那个家伙……

  他走进舱房,关上门,背靠在门上,笑得直哆嗦,觉得这一切简直难以置信。该死的,他曾经研究过内史密斯的一切,一切。刚才的一幕不应该发生。有这样的朋友,还要敌人做什么?

  他脱了衣服,浑身紧张地躺在床上,思索着内史密斯·弗·科西根的复杂人生,揣测着究竟还有什么陷阱在等着他。他察觉到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和吱吱呀呀的声音,还有替换重力舱的拖拉声,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羚羊号终于离开了埃斯科巴的轨道。他已经成功地偷窃了一艘武器装备齐全、设备精良的高速航空飞船了,而且没有一个人了解这一个事实。他们正在驶向杰克逊联邦。驶向他的命运。他自己的命运,不是内史密斯的。他的思绪飞旋着,终于朝着梦乡飞去。

  你声称这是你自己的命运,在被黑夜吞没之前,他体内的那个恶魔声音发出了最后的低语,但是你为什么不能公布你真正的身份?(独家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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